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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17 03:04:18

報廢的夏利車被裝上貨車。本報記者劉軍攝

一些車為便於運輸被解體。本報記者劉軍攝

徐水縣隨處可見改裝的夏利車。本報記者張維良攝

幾輛報廢出租車一路上噴著藍煙排隊而行，後麵緊跟著“押車”。本報記者張維良攝

    截至2004年底，北京有兩萬多輛的出租車到了報廢年限，應被送到拆解廠拆解。然而本報記者調查後發現，有些本該被銷毀的出租車，在拆解廠經過割篷等簡單分解後，並沒有真正報廢，而是被偷運到外地。
    這些本應報廢的出租車在外地的一些小維修廠簡單拚裝後，被賣到郊區或農村，然後重新上路。
■收購
收車人買走報廢車
    朝陽區霄雲路五裏溝甲1號院，這是北京市中實出租汽車公司所在地。1月31日中午12點左右，一輛輛紅色夏利車陸續開進公司大院。拆掉了前後牌照、抹除了車門上“中實”字樣的陳舊車輛整齊地排列在院子一角。
    記者此前得到消息，中實出租汽車公司此次共有58輛出租夏利到了報廢年限，消息靈通的收車人已主動上門聯係收購事宜。1月31日這天下午，收車人將來取車，然後運往外地銷售。
    下午1點半，一輛桑塔納和吉普車開到中實院門口，數人進入大院。15分鍾後，七輛無牌照的夏利車從公司大院裏魚貫而出，在門口排成一隊，略作停留後向南駛去。
    記者驅車尾隨，車隊最後進入了大莊橋東的北京金屬回收聯營公司大院。記者了解到，中實公司的58輛報廢夏利，兩天時間內都被開到了這裏。
    中實出租汽車公司的張經理告訴記者，從2004年11月開始至今，他們公司已經先後報廢了三批夏利出租車，總數160多輛。張說，有六七撥收車人跟他們聯係過，要收購報廢車。中實公司以千元上下的價格把報廢出租車賣出。收車人收購車後會把完整的汽車報廢手續送到出租汽車公司。
    “手續都給全了，車給他們怎麽弄我們就管不著了。”張經理說。
    金屬回收聯營公司汽車解體廠的李老板介紹，那些收車人收到報廢車後，跟各家汽車解體廠聯係，把車再轉賣給解體廠。
■假報廢
切掉頂篷算報廢
    北京首特鋼報廢機動車綜合利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首特鋼公司）是一家規模相對宏大的汽車解體廠，主要承擔北京西部區域報廢機動車回收、處理，年報廢汽車量在５萬至１０萬輛間。據一名工作人員介紹，2004年至今他們收購了上萬輛報廢出租車。這些車的拆解情況如何呢？
    1月29日下午，記者來到了首特鋼公司。院子裏，一輛輛報廢夏利車排好後，幾個工人抱著焊槍逐輛切割夏利車頂篷，幾個女人攥著扳手鉗子在卸車的雨刷器。“好好個車，切它幹嗎？”記者問。“警察要看呢。”工人說。
    一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解體廠的很多報廢夏利都是整車發賣了，一部分車是切割掉了頂篷，拆除了門子、玻璃。有時把發動機卸掉了，但是發動機本身好好的，根本沒有打孔銷毀。“汽車解體嘛，咋也得做個樣子給人看，對監管的警察也說得過去。車拉到地方了，找個修理鋪，一會兒就給攢起來了，非常省事，車照開不誤。”
■倒運
解體廠裏連夜裝運
    1月27日下午5點多，首特鋼公司停有幾十輛大大小小的貨車。從車牌號看，這些車以北京、河北居多，此外還有吉林、內蒙古等地的集裝箱大貨車。車隊裏，有十幾輛車上蒙蓋著苫布。苫布蓋不嚴的地方，露出夏利車的紅車殼。
    記者揭開數個苫布查看，車上裝的大都是切去頂篷的報廢夏利出租車。在公司西側，有兩輛吉林牌照的特大集裝箱貨車，記者從打開的車廂後蓋看到，裏麵上下兩層摞著完整的無牌照報廢夏利車。
    解體廠大院門口有專門的保安把守，昏黃的燈光下大門開開閉閉，一輛輛裝載的貨車從裏麵出來，一輛輛等候的空車又由此進入。
    首特鋼公司龐大的院落裏，紅色的報廢夏利出租車排得滿滿的，許多車被切去了頂篷。五六個工人，從報廢車堆裏推出一輛被切掉頂篷的夏利車，吆喝著把夏利推上一輛大貨車，然後開始蒙蓋苫布、捆綁。
    首特鋼公司南院一個房間裏擠滿了人：“你的兩千五……你那個兩千八……”屋裏有人交錢，有人點錢。交完錢的人，匆匆走出，然後起車出院。
■銷售
銷往全國各地
    一個大貨車司機告訴記者，他們是北京一個搬家公司的，是河北徐水的一個老板雇用了他們的貨車。他說他們公司經常到這裏來拉夏利車，一般都是跑夜活，哪兒都去，活最多的是徐水。
    “這車底盤都好好的，也沒怎麽拆呀？”記者說。“真拆了誰要呀？把篷切了意思意思就完了。”
    解體廠一名工作人員告訴記者，這些外賣的報廢夏利車，根據車況不同價格也不同。每輛車從兩千四五百元到三千五六百不等。買車的人中，徐水人最多，此外山西、山東、內蒙古、吉林、黑龍江等各地都有。這些車拉到外地後，重新拚裝起來賣，大多賣到郊區、農村。北京本地一些修理廠也到這裏來拉車，一般是買回去拆了賣汽車配件，也有拚裝起來往郊區賣整車的，但數量不多。解體廠從2003年成立以來，就開始這樣賣解體汽車。2004年出租車是報廢年，賣出的車尤其多，年底這一陣每天都至少能賣出幾十輛夏利：“一天到晚都有車來拉，下午到晚上一段人更多。”這位工作人員說。
    記者一連數日到現場暗訪，首特鋼公司每天都有報廢夏利車被運走。
■組裝
報廢車重新上路
    記者從北京的多家汽車拆解廠獲悉，報廢出租汽車的一個最大的去向是河北的徐水。河北徐水的汽車拚裝市場一條街全國有名，而且屢查難禁。
    2月1日，記者驅車趕往徐水了解情況。
    記者以北方新來車販的身份沿街打聽汽車拚裝市場一條街的位置。對報廢、拚裝乃至二手車等詞語，徐水人很敏感，很多人嚴詞拒絕了記者的問詢。街頭的一名三輪司機最終提供了一個含糊的信息：三岔路口往南，大轉盤向東，那是個挺長的街道。
    這是一條窄窄的馬路，兩旁是一家挨一家的工程機械租賃處，挖掘機、吊車等各種工程車輛密麻麻排在路邊。記者進入一家租賃處向男主人打聽，表示欲大宗購買二手夏利車。一番攀談後，這個王姓男主人拿出手機開始聯係，隨後把記者領到西麵不遠處一個摩托車修理鋪。
    摩托車老板和那位機械租賃處的王姓老板，一起把記者引到修理鋪後院看貨，院子裏停著一輛拚裝好的夏利車整車。記者注意到，這輛夏利車的頂篷是後來焊上去的，車身油漆是重新噴的，發動機號和車架號都已經被打磨掉，車上掛的是河北牌照。“牌子是假的，你回去可以自己重新做。”老板說。記者要求看更多的貨，但遭到拒絕。
    摩托車修理鋪老板告訴記者，徐水這邊的二手夏利車，都是從北京的汽車解體廠運來的報廢夏利車重新拚裝的。他說他的車就是從北京花鄉附近的一個汽車解體廠拉來的。“你要多少車？……一百輛，沒問題，你要多少我有多少，你什麽時候要，直接過來拉貨就行……我自己沒那麽多，我能給你聯係到就行唄……”
    記者驅車行駛在這條街道上，不時可見幾個小汽車配件、維修鋪。而每一家門口都赫然停著三五輛夏利出租汽車，這些車大都沒有牌照，有的車還沒有頂篷。一家小鋪門口，幾個滿身油跡的男人正圍著一輛紅夏利車忙碌著，他們在給車安裝前擋風玻璃。主人對記者問詢都比較警惕，都要經過一番試探才肯交底。“開始我覺得你像便衣警察……車不能都擺出來，警察查到了，也就這麽一兩個，關係不大。”這家的老板說。
    就在記者與這位老板聊天時，一輛新拚的夏利車被開走。記者通過這位老板了解到，這裏的由報廢車拚裝成的二手夏利價格便宜，銷路特別好，除了本地的零售，外省的車販都到徐水大宗地購車。
    記者從“一條街”返回途中，轉盤路口往北的南北路兩旁的院落裏，不時就能看到裏麵停著數輛紅色的夏利或正在組裝，或在噴漆。
    “我就告訴你吧，全徐水賣的二手夏利車都是北京報廢的出租車。”另一個修理鋪正在攢車的老板指著路上跑過去的兩輛河北牌照的夏利車對記者說：“你看吧，這些車全是北京來的報廢出租車，都是新焊的頂，新噴的漆，牌照都是假的。”

監管部門難以徹底監管
    人們把重新上路的報廢汽車叫做“馬路殺手”、“流動的定時炸彈”，報廢車上路的危害可想而知。記者調查發現，不止一家解體廠倒賣報廢車。北京市負責報廢車監督管理工作的涉及到市商務局、車管所、公安局治安總隊、工商局等數家管理、執法部門。1月3日，記者在與上述部門溝通後得到的反饋是，有關管理部門在監管分工上受到種種的牽製和局限，難以徹底監管。
（上接A06版）
不止一家倒賣報廢車
    記者調查發現，本市有十多家具有汽車解體資質的解體廠。未將報廢出租車真正報廢解體而是外運異地發賣的，不止首特鋼一家。
    記者以車販的身份打電話給前文中提到的位於大興的金屬回收聯營公司汽車解體廠，也得到了可以售賣報廢車的答複。2月1日，記者在金屬回收聯營公司東南兩家汽車解體處看到，包括剛剛開來的中實出租汽車公司的那些報廢汽車在內，有數百輛拆牌的夏利出租車停在這裏。
    “你這有多少車，什麽價？我要一百輛。”記者以大車販的身份聯絡。“車不賣，那是要銷毀的，隻有廢鐵。”解體處的兩個負責人李老板和唐老板在與記者進行一番試探之後，很快就開始討價還價：“你要挑的話，一個車兩千八，不挑兩千四。”
    兩個老板說，這些拆解過的車隻需簡單拚裝一下就可以重新上路。唐老板說：“農村也沒人管，裝一個假車牌，隨便開。”而且北京的路好，報廢車甚至比外地未報廢的車車況還好。特別是在外地的郊區、農村，北京的報廢夏利出租車銷路特別好。

■相關法規·《報廢汽車回收管理辦法》
    2001年，國務院專門下發第３０７號令頒布《報廢汽車回收管理辦法》，以規範報廢汽車回收銷毀程序，加強對報廢車的監管力度。
    該辦法第三條規定了報廢車回收的負責部門：國家經濟貿易委員會負責組織全國報廢汽車回收（含拆解，下同）的監督管理工作。國務院公安、工商行政管理等有關部門在各自的職責範圍內負責報廢汽車回收有關的監督管理工作。縣級以上地方各級人民政府經濟貿易管理部門對本行政區域內報廢汽車回收活動實施監督管理。縣級以上地方各級人民政府公安、工商行政管理等有關部門在各自的職責範圍內對本行政區域內報廢汽車回收活動實施有關的監督管理。

■市工商局機動車市場管理分局
檢查蹲守實行監管
    市工商局機動車市場管理分局經檢科的孫先生告訴記者，工商局負責對拚裝車進行監管。從查處的情況看，報廢車從解體廠流向本市拚裝上路的數量有限，報廢車整車流出解體廠的情況也不多見且難以察覺。而且《報廢汽車回收管理辦法》對各部門的責任分工、機動車報廢的具體標準缺乏具體規範，盡管工商局反複檢查，乃至暗中蹲守，但在對解體廠的監管上還是受到很大局限。
■市公安局治安總隊
在需要時配合執法
    市公安局治安總隊一位王警官告訴記者，報廢車有關問題的查處是一項專業性很強的工作，治安總隊及下麵各區公安分局不是專業的管理部門，隻是在需要的時候配合執法，負責具體監督的應該是市交管局車輛管理所。
■市交管局車輛管理所
銷毀細節無法全部掌握
    記者就此谘詢市交管局車輛管理所，機動車管理科的白警官說，根據國務院第307號令的規定，車管所對每個汽車解體廠的汽車報廢情況進行監督銷毀，像出租車這樣運營性質汽車的解體，解體廠必須通過車管所“監銷”後拿到機動車報廢證明，把證明交回報廢車車主，才能最終完成報廢程序。而車管所對汽車銷毀的要求是，汽車的五大總成（即發動機、方向機、變速器、前後橋、車架）必須徹底拆解銷毀，其中車底架需要切斷，發動機必須打孔徹底報廢才行。
    然而，報廢車數量龐大，“監銷”工作量非常大，車管所警力、精力有限，且車管所又不是解體廠的主管單位，無法在廠家安裝電子技術設備，車管所很難對拆解報廢過程進行全方位、細節上的監控。解體廠真正的上級主管部門是市商務局。
■市商務局服務交易管理處
隻能協調不能執法
    市商務局服務交易管理處一名拒絕透露姓名的負責人表示，作為解體廠的主管部門，商務局要在得到群眾舉報，獲得相關信息後，協調其他各監管部門協同查處，商務局能做的工作僅限於協調有關方麵，但並無執法的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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